2015年3月26日星期四

东步亮:以国家安全的名义贪腐

今年1月20日,本专栏曾发表文章《“隐蔽战线”的腐败更多更可怕》指出,媒体极少报道、组成人员极为神秘的中共情报和安全部门,里面的腐败同样彻底、透顶,绝不会比其他任何部门好。这类“隐蔽战线”上的机构,内部可能比人们所想像的还要腐败,腐败官员可能更多,腐败所带来的后果也可能更严重。此文当时是就国安部副部长马建被抓有感而发所写,其时马建被抓的详情并不清楚。

感谢一批坚韧的中国调查记者们艰苦卓绝的努力,他们在转型到新媒体之后,充分地利用了新平台相对较为宽松的环境和绝对强大的资金优势,总是能从铜墙铁壁般的中国现实里挖出猛料、发射猛弹。继腾讯财经旗下的《棱镜》3月24日发出《郭文贵与他的神秘“盘古会”》之后,3月25日,财新网发出特稿《郭文贵围猎高官记:从结盟到反目》,详细地披露了初中肄业的郭文贵是如何发家、如何利用安全部官员马建及其马仔巧取豪夺、又如何借助这个隐蔽国家机器的力量打击自己的竞争对手、乃至将一个又一个中共高级官员扳倒,最后连安全部高官马建这个被利用的工具也不要了,一并踢开的故事。文章重点在于郭文贵,但是所揭示的其与中共隐蔽战线的副部级官员马建之间互相利用的关系最为令人震憾。其剧情真可谓大开大合,惊瞎人的双眼。就算我在写《“隐蔽战线”的腐败更多更可怕》时想到了隐蔽机构及其官员们很黑暗、很腐败,但是也绝没有想到如此黑暗和腐败。这些官员们介入得如此之深,所获得的利益如此之大,如果不是这几家媒体过去一贯有较好的公信力,我们读了恐怕也很难相信。

根据财新网披露的消息,国安部副部长马建1月16日被通报调查之后,目前已被查出有6套别墅、6名情妇和两个私生子,其中两名情妇也是安全系统官员。马建在一家金融投资机构当副总的弟弟马龙、马建的前任秘书均被调查。马建落马前后,安全部还有至少两名局级干部也被带走。

根据《棱镜》的报道,前不久郭文贵的政泉置业与李友的方正证券发生“恶斗”时,作为双方的朋友和居中调停人的马建,仅此一次,就一边从李友处拿走1个多亿的现金作为回报,一边又从郭文贵处获得1个多亿现金的赏赐。马建曾因为帮助郭文贵解决一桩经济纠纷案,使郭文贵入账4亿,而郭却告知马只收到1亿,马为此很不满,因为他的分成金额少了3个亿。后来,马建故意隐瞒了另一桩帮助郭文贵所解决的债务纠纷的收入,私截了1亿元归为已有。
如此赤裸裸的分赃,我相信很多以贪腐为乐事、自认自己手法最高明的中共高官看了也会自愧不如。不因为别的,其他高官贪腐,毕竟还会有所忌讳,需要有代理人,官员一般只能在幕后操作,不敢公开出面。国安部的副部长马建可是多次亲自披挂上阵,甚至还多次出具国安部的公函、派出国安部的处长、公开声称所保的人是国安部的“特勤”,或与国安部有“合作关系”,更不用说以国家安全的名义,动用技术手段和授权,作为官商勾结巧取豪夺的利器。

这次报道所披露的震憾人们的一个细节,是郭文贵与马建的首次合作,郭文贵利用马建所掌握的国安部门力量,轻轻松松地将当时的北京市副市长刘志华拉下马。郭文贵的摩根中心(盘古大观)因为资金问题被北京市收回之后,他手拿1亿元的支票,找到刘志华,称公司已筹到资金,希望拿回奥运主场馆鸟巢旁边摩根中心地块的开发权,结果被刘志华拒绝。郭文贵随即通过马建,监听得知刘志华将去香港。当时任国安部部长助理的马建,即安排人员在香港拍摄了刘志华与情妇的60分钟的情色视频。马建再利用国安部门可以将情报直递中南海的特殊渠道,将视频送到中共高层领导手上,谎称是境外反动分子拍摄的视频,想借奥运炒作大陆贪官问题。高层领导当天即责成中纪委火速查办了刘志华。从刘志华拒绝郭文贵,到刘志华被中纪委双规,整个过程仅仅半个多月。

然后,摩根中心(盘古大观)又回到了郭文贵手上。而事后也查明,先前被重新招标的摩根中心,确实是经刘志华操纵到了其情妇的手中。

类似的情节,还有很多。在所披露的这些情节中,我们看到国家安全机关变成了郭文贵这个企业老板任意操控的工具,而国安部的副部级高官马建当然也没有吃亏,他以国家安全的名义,反了“腐”,然后自己“腐”了,而且贪腐得最为隐蔽,最为巨大。

可以肯定的是,以国家安全的名义贪腐的隐蔽部门官员中,现在曝露出来的只是冰山一角。还有多少个马建?只有全部揭开盖子才知道。



“隐蔽战线”的腐败更多更可怕

1月16日,一个从没有小道消息流传的国安部副部长,突然被中纪委宣布“涉嫌严重违纪违法,接受组织调查”,这个副部长就是马建。他同时也是国安部党委委员。

马建的落马,还真与令计划有关,根据媒体报道,他是令计划关键人物郭文贵和李友的保护伞。郭文贵和李友,即前不久闹得沸沸扬扬的政泉控股的实际控制人与北大方正集团执行长(CEO)。据说,马建曾收受李友高达3000万美元的贿赂,而李友涉嫌为令计划的妻儿在日本京都购入两幢豪宅,并协助令妻谷丽萍逃亡。李友还是令计划设立的“西山会”主要资助者。
也有消息称,马建被拘捕与周永康有关,其同党在云南省经营有数十亿的生意。

不论马建被抓的具体原因是什么,所有这些传言与消息,都表明了一个事实,即国家安全部这类不设对外官方网站、媒体极少报道、组成人员极为神秘的情报机构,里面的腐败同样彻底、透顶,绝不会比中共其他任何部门与机构好。恰恰相反,为公众所不知的这类“隐蔽战线”上的机构,可能更为腐败、腐败官员可能更多,而腐败所带来的后果可能更为严重。

在中共组成系统内,有几个部门是权力最大、最不透明、最不为公众所知、最为所欲为、也最不受外界监督的机构。比如军队,它在政治上受到最大程度的保护,无论它干了什么坏事、犯了什么错误,为了维护军队的形象,一般都会内部处理,外界知之甚少。这种长期以来的“潜规则”,某种程度上纵容了它,使它越来越腐败。中央军委原副主席徐才厚贪腐数额惊人,只是这种腐败的结果之一。传说另一位原中央军委副主席郭伯雄,若也因腐败被查,当是意料中事。

上面列举的国安系统当然是可以与军队的腐败“媲美”的机构之一。周永康堪称国安系统腐败的总头子。除此之外,2014年1月,北京市国安局局长梁克被免职,据称他在周永康的授意下,窃听了中共高层领导的电话。这是权力运作上的腐败──因为权力不受监督,因而可以乱来。有了权力,金钱交易便随之而来,贪腐便成为自然而然的事。周永康、梁克、马建,不是国安系统的前三个,也不会是最后三个。邱进能否证实涉腐,恐怕只是时间问题。邱进之后还有没有?当然会有。

其他情报机构,如总参、公安部门的国保部门等,资金实力雄厚,政治上最受保护,只要揭开其中的盖子,也绝不会乾净。

中共的组织部、宣传部和办公厅系统,其实也可以列入上述“权力最大、最不透明、最不为公众所知、最为所欲为、也最不受外界监督的机构”。只是透明度可能稍高一些。最近中纪委已宣布派出巡视组进驻,能否真正遏制其中腐败,尚待观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