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津爆炸事故死亡人数背后的政治学

天津塘沽特大爆炸事件，不是天灾是人祸。它是典型的特大安全事故，涉事公司损失惨重，消防人员牺牲众多，对市民生命财产造成的损害，更是难以数计。

面对这一事件，公众迫切需要了解真相。然而，在“扰乱公共秩序”的罪名下，真相只有政府可以发布。据“平安天津”发布，天津网民康某在QQ空间发布了虚假信息，被拘接受处罚。更有网信办战果播报，打击查处造谣传谣者多少例。不信谣，不传谣，当然不错。然而，这种对网民十分严厉的措施，必须同样施行于政府自身。市民发言需谨慎；政府更应保证发布真实信息。官民只有遵守同一法律规则，法律规则才能服众。

爆炸发生后，亲身经历者的回忆，网民的推测估算，坊间早就流行着死亡人数不止是官方首次公布的四五十人。更有愤怒的消防人员家属，试图冲进新闻发布会，质疑为何他们的家属不算在死亡人数里面？爆炸中心地点附近的农民工宿舍工棚图片显示，里面居住的农民工，如果算进去，也是会大幅提升“死亡人数”。请问，第一次权威发布的四五十人，算不算发布“不实信息”呢？当然算，因为死亡人数并不是四五十人，发布者显然发布了“不实信息”。

今天，天津的官方权威发布又来了：死亡人数升至112人，失踪95人。这个死亡人数112人，应该是说，经过政府确认（或政府同意接收，或政府发现）的死亡人数是112人。死亡人数在上升，说明死亡人数明天、后天可能还会变化。这就是说，这个数字，仍然不是所谓的最终结论。设想一下，如果在发布四五十人时，一个网民发布了“死亡人数112人”，那么这个网民必定属于散布不实信息要被拘了。同理，今天发布112人，如果有人在QQ空间说死亡人数是200人；当然属于造谣传谣，也是要被拘留处罚的。然而，过两天，发布数字如果真的是200人甚至更多，这个人是不是属于被错误处理了呢？公安机关是否要给予他道歉和赔偿呢？

数字之外，更有其他的真相，政府作为公共机构，迫切需要调查清楚，向公众予以交代。各种责任的落实和处理，涉及的盘根错节，政府保护伞，皆需明确说明。

不幸的是，不少官员长期浸淫于不良官场文化，搞关系拉帮结派在行，讨好领导阿谀奉承在行，扰民在行，吃喝玩乐包养情妇在行，查老百姓的私下言论私人生活在行，欺软怕硬在行，说空话在行，真正要履行公共职责，则无所作为。更有官员误解了政府和市民的关系，权力的傲慢登峰造极，对待市民的合理要求置若罔闻，更以残暴的手段对付前来讨公道的市民，市民动辄得咎，罪名一个接一个；而遇到问题，只知道弄虚作假，以为控制信息，控制事实，控制数字，就可以掩盖真相。我们不禁要问：政府官员为何不能“实事求是”，坦然面对事实呢？为何不能与市民有坦诚的对话呢？

可以想见，如果爆炸是无声的；如果爆炸现场没有网民视频传出，我们的权威发布大概会封锁消息，当这个事情没有发生过。据说是政府不想让我们活在阴暗的世界里，据说是媒体要传播正能量。

想想十来年前非典病例发布的教训，最初只知道隐瞒，最后是没有办法了。纸包不住火了，才想到说点真话，坦然面对，积极应对。

大灾难是一面镜子，折射出政府与社会的方方面面。死亡人数数字，只是一个引子。这场空前残酷的血的教训，到底能引起多大的反思呢？

更有可能的是，过两天就不再允许讨论爆炸话题了，因为有更伟大的光荣的事情需要占领舆论报道的高地。那时，人们的爱国热情被激发，事故死一二百人，就如同没有发生过一样。

亲戚或余悲，他人亦已歌！廉价的感动和泪水流过后，太阳照样升起！